
「妳先前介紹的那個紫微斗數老師很好笑,他說他現在沒有信心再給別人算命了。」
「他有說原因嗎?」
「我猜⋯⋯他應該是看不透,人命敵不過天運。學這門就是如此,突然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了。」
台灣朋友傳來訊息,然後我,就如同那個在咖啡館得知與C大哥不會再見的夜晚一樣,紅了眼眶。又一個來渡你的人離開了,他不過是完成了使命而已——每當這樣安慰自己,不見得不會更傷心。
兩年前與老師第一次見面的夏夜,我們在長談六個小時以後,坐在素食館吃蕃茄麵,他說起了自己的往事,那一刻我眼前呈現的是,一個給別人命運解惑的人,對自己的命運依然充滿了不解。
臨別前,我問老師:「既然說,在世間輪迴的靈魂有新有舊,那麼每個新靈魂是如何源起的?」
「宇宙是一個巨大的虛妄,每個新靈魂源於宇宙的起心動念。但妳不要忘記,一個新靈魂的誕生,也意味著另一個靈魂的隕落。」
那天與老師告別以後,走在晚風習習的大安區巷弄,我一身輕盈如坐飛氈。使我感到輕鬆的不是他給我帶來任何命運裡的好消息,相反地,他把我命運裡的殘酷抽絲剝繭,直白坦蕩地推到了我面前:「妳這一生皆是浪裡行舟,最忌諱的就是『忌』這個字本身所包含的——自『己』的『心』。尋求內心的安定與自信,看破、放下,就是妳一生最大的功課。」
回首這一切,老師如同偶然下車的人,不管別人多麼不捨這如同啓明星一般的緣份,他終於還是到站了。那個夏夜裡他說過的話,重新鋪展開來,會不會也可以是,若相信世間守恆,有愛幻滅,就有愛生起?